第38(1 / 1)
但人命面前,她又不得不这样去说,“澜澜,你知道的,阳阳她是为了你才她只会因为你这样的,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,澜澜”
“妈!”她松开衣服,梗着脖子,哀嚎,“妈!那我呢?我怎么办呢?”青筋爬满了她纤弱的脖颈。
宋澜想着,再有三个多小时,她就可以同郑知微携手逃离,她们可以一起逃,逃到无人之境,逃得远远的,谁也不能拿死亡威胁她们,她们原本可以十指相扣跑进大雪,原本也可以战胜死亡,战胜一直盘踞在她们生命里的怯懦与孤寂的
宋澜转身就要离开,腿脚却再一次被牵住。
“澜澜,算是阿姨求你,求你陪在这里,阳阳现在生死未卜,她只听你的话,求求你,陪陪她好吗?”是贺春阳的妈妈,头髮凌乱地贴在满是泪水的脸颊上。
宋澜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,原先记忆中光鲜亮丽的贵妇人此刻像是失了智,紧紧地箍住她的小腿。她的眼底青黑,瞳孔发出怔怔的摄魄的黑。
宋澜把贺春阳的妈妈扶了起来,轻声又哀恸地反问,“阿姨,我陪她?我陪了她十三年,这这十三年的光阴,谁又能赔给我?”
“上一次!你们也是这样说!说陪陪就好,可是呢?一星期、两星期、一个月又一个月,我陪在她旁边,寸步不离,生怕她再有不测,结果我陪丢了我的爱人,我明明什么都不欠贺春阳的,可为什么,一定得是我?为什么?!”宋澜睫毛微颤,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滴落下来。
“澜澜,澜澜!就这一次,就这一晚!澜澜”贺春阳的妈妈作势又要跪下,却不料,宋澜先于她,硬生生地跪在了地上。
她出门急,穿着薄薄的一条睡裤,膝盖敲响了地板,惊住了沈宁筠。
“宋澜,起来!你这是做什么?”沈宁筠想要把宋澜捞起来,却被更大的力抵抗着。
宋澜直挺挺地跪在地上,抬头望着贺春阳的妈妈,顿顿地说,“阿姨,我求你!求贺春阳,放过我,好吗?”
宋澜话刚一落地,就见覃欢匆匆从急诊室里出来,戴着口罩,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澜,就对贺春阳的妈妈说,“病人出血较多,医院血库不够,麻烦家属输一下血。”
贺春阳爸妈连忙跟着护士离开,独留跪在地上的宋澜。
沈宁筠叹了一口气,最终把她拉了起来,心疼地弯腰拍了拍她的膝盖,“澜澜,妈知道你委屈,但我这一次替你保证,就守到贺春阳脱离危险,再离开好吗?”
她看向宋澜干裂的嘴唇,皱紧了眉,“命大于天,阳阳知道你在外面守着她,或许能坚强一些。就答应妈妈,好吗?”
宋澜感觉到彻骨的寒冷,许久,她张开她那僵硬的双唇,问,“妈现在几点了。”
沈宁筠看了一眼白墙上的挂钟,应着,“五点四十二了。”
“妈”宋澜转头看向沈宁筠,一滴泪从她眼里滑落,冰凉又刺眼。
她摒掉了方才的歇斯底里,深吸一口气,静静地说,“妈,今早8点45,我会离开,我要离开的”
沈宁筠抚摸着她的脸,用指腹替她擦去泪水,不住点头,“好,去吧孩子,做你想做的。”
“妈妈”她咬着嘴唇,难耐地说,“妈妈,我有一个爱了好久好久的人,我是准备好和她一起离开的,她说想去西藏,我说,好。妈这是我第一次给到她承诺,我不想食言。”
“妈知道。”沈宁筠安抚着泣不成声的宋澜,又看了看时间,才走了两分钟。她轻轻叹了一口气,看着急诊室来来往往的人群,心里感念着一些已经逝去的和正在逝去的。
她今晚突然觉着,自己的澜澜也已经“逝去”,而这种“逝去”好像早就发生,而自己之前丝毫未觉。她忍住心底的悲凉与酸涩,陪着宋澜坐到一旁,两个人数着时间,等待着一些时刻的到临,等待着一些事情的改变。
而此刻的宋澜却未察觉,时间或许只是太过抽象的概念,它并不能真正改变一些已成的轨迹,它滴答作响,也是那般虚假的表象。
她甚至并不知道,她买了两张去西藏的票的同时,郑知微也买了一张后一天开往东边的火车票。
即便,她知道,这些只是欺骗宋澜的手段。
所以当她笑脸盈盈地看着宋澜匆匆赶到候车大厅时,郑知微往前迈了一步又一步,只是微笑着看向宋澜。
宋澜急急地喘着气,衝郑知微开朗地笑,似乎前几个小时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,“还好我赶到了。”
她们并肩坐在冰凉的铝合金製的椅子上。
“路上很堵吗?”
宋澜摇头,“不堵,处理了一些事情,怕耽误。”
郑知微认真地听着,点了点头,下意识询问,“什么事?很重要吗?需不需要改签?”
宋澜抿着唇,不停摇头,她想要把贺春阳那凄白的病容从自己脑中甩出去。
郑知微失笑,然后指出宋澜的悖论点,“如果不重要,你为什么没有带箱子?”她又瞥了一眼宋澜羽绒服里面的衣服,“还穿的睡衣?”
宋澜整个人缩了缩,她看着郑知微的眼睛,知道那澄澈的双眼里容不了隐瞒和未知的恐慌,还是选择了坦白,“凌晨贺春阳又自杀了,我我被叫去看了看。”
郑知微收住脸上的笑容,又隔了一会儿,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,紧接着问,“那你不在她旁边,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