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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林寐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陶楂的不对劲,“心情不好?”林寐的声音更加轻和。
陶楂把笔尖按在草稿纸,一道道用力划下去,他划出林寐两个字,划破了好几页,他声音沙哑着说:“刚刚回家的路上,我碰见尚婶婶了。”
他没说完,林寐静静听着,“然后呢?”
“她们在说你家搬去a市的事情,”陶楂慢慢抬起头,他定定地看着林寐,“林寐哥哥,别墅大不大,你的新家,是不是很漂亮?”他说完,就扭头看向阳台的方向,只剩下他的抽泣声还留在手机里。
刚刚,哪怕是在比较模糊的镜头里,林寐也看清了陶楂通红的眼睛。
男生眼底听小男朋友闲话的散漫逐渐敛了起来。
隔着没办法下一秒就拥抱的距离就是这一点不好,连对方哭,都只能听着看着。
“你之前说回来了要跟我说一件事,就是这件事吗?”陶楂抽了几张纸巾粗鲁地擦了几下眼睛。
林寐注意着陶楂那边的声音和动作,“是,也不是。”
见陶楂终于愿意又露小半张脸给自己瞧了,他在那边坐直身体,“要搬家的是我爸妈,不是我,他们去a市,我留在s市。”
陶楂眼泪止住,可他还是难过,“你为什么不去住别墅,别墅……肯定比鹦鹉巷的房子要好。”
“我男朋友还在鹦鹉巷,我能去哪里?”听出陶楂语气的变化,林寐忍不住笑,“别哭了。”
除了在床上,其他地点和时间都是不该掉眼泪的。
陶楂发出一声“唔”,他吸了吸鼻子,重新把笔拾起来捏在手里,抬眼看了眼屏幕里的林寐,他声线微微发着颤,“你会不会觉得,我拖了你的后腿?”他不想被人嫌弃,也不想变成别人的麻烦。
“嗯…不会,”林寐有条不紊地回答,他耐心地同陶楂解释,“我大学在s市,留在s市对我而言本身就更方便。”
“哦……”陶楂用手指抠着桌子,发出一哒一哒的声音。
林寐那边响起键盘和鼠标的声音,陶楂只看见林寐大概是在一个很漂亮豪华的房间里,穿着睡衣,过了会儿,林寐又重新回到镜头前,“本来打算过两天回来的,刚刚改签了机票。”
陶楂愣了一下,“改到了什么时候?”
“明天早上,”林寐觉得镜头里的陶楂像一只在渴望着亲吻和拥抱的猫,“我给你买了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泡泡玛特,你应该会喜欢。”
陶楂也不知道买不到的泡泡玛特是什么样子,他点点头,“喜欢。”
“那我呢?”林寐追问道。
陶楂没反应过来,“你什么?”
“喜欢我吗?”
隔着屏幕,林寐那股迫人的气息没那么浓烈,陶楂目光从屏幕前移走,他张了张嘴,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,掉过眼泪后的嗓音又软又哑,“也喜……喜欢。”
凌晨,陶楂把枕头夹在两腿中间,房间没拉窗帘,他转个身,脸就朝着林家那房子。
“别墅有什么了不起的……”陶楂嘀咕了一句,不甘不愿地闭上眼睛。但心情已经不比之前低落了。
此刻的a市,林寐的耳畔飞过来一只花瓶,花瓶瓶身上釉了一张仕女画,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。
他们又在为着离婚和不离婚骂得毫不留情,打得不可开交。
但今天不一样,郑萍那一方有松动的痕迹。
男生手里握着一个水杯,他站在楼梯上,满目光华又觉满目疮痍。
“我改签了机票,等会就走。”他已经换下了睡衣,看起来即将要出门的样子。
林元君面对着蛮不讲理的妻子和完全不听安排的儿子,面上也终于浮现出了不耐烦之色,随着阿姨慌忙收拾碎瓷片的声音窸窸窣窣响起,他也开口说话了,“家人朋友都在a市,为什么一定要留在s市?跟徐序一起出国有什么不好?”
林寐头发有些长了,发梢散落到了眉心,显得阴郁。
“在s市习惯了。”
郑萍扔了花瓶,还不解气,她脑子里烟花一样炸得啪啪的,华丽房子里的冷漠使她感到久违的恐惧。
这不像家,这像野兽的囚笼。
她的声音接着林元君的,并且和林元君的话题毫不沾边。
“我想好了,我愿意离婚。”
郑萍早不复年轻时的娇艳与美好,她变得憔悴,神色愁惨,她闭了闭眼睛,瘦削的身体伫立在厅内像一柄尖厉的剑。
“我谈好了一份在国外的工作,他们开出的薪水我很满意,”郑萍把头发全弄到了脑后,“但林元君,你别以为离了婚,你就能跟那贱人过好日子,你的钱我要全拿走,儿子,我也要带走。”
谈到钱时,林元君还没什么表情,提到要带走林寐时,林元君一下就弹了起来,“钱可以,林寐不行。”
作为商人,林元君太清楚林寐意味着什么。
就算他不止一个儿子,但已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,拱手让人,不可能。
两人又在客厅对骂扭打起来。
像唱大戏似的,从不离到离到不离又到离,年年如此,月月如此。
林寐喝完了水,从房间里拉着行李箱下来,离开时两人还在争抢谁对儿子付出得多,也没发现林寐已经不在房子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