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3节(1 / 2)
夏元吉与杨士奇答应下来。
朱允炆不是朱元璋,不想对使臣搞什么“怀柔远人”的政策,也不想当朱棣,贯彻“厚往薄来”的方针,是使臣就纯碎当使臣,想当商人你们就多来一点人,按商人的规矩办事。
若年年不上税,反而让大明朝廷抽分给价,结果只能是户部买单,出现“岁时颁赐,库藏为虚”的情境,好好的对外贸易搞成财政负担,那才是愚蠢……
裴伯耆死的诅咒(三更补)
裴伯耆有些苍老了,满头皆是白发,走路虽还算稳健,却难掩老弱之态。市舶司提举程迪不清楚安全局的人为何要找点名找这个老头,但还是带他来了。
程迪见朱允炆等人背对着自己,有些不满,但有汤不平拦着路,也不好过去,只好高声喊了一嗓子:“市舶司提举程迪到。”
裴伯耆凝眸看着转过身来的夏元吉,这张脸自己见过,大明的户部尚书!当朱允炆转过身来的时候,裴伯耆顿时面色苍白,习惯性地跪了下来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,伏拜在地。
朱允炆!
是他!
他是自己纯黑的梦魇,如何都挣脱不掉的梦魔,他派遣大军,消灭了安南国,将那一片领土并入了大明,改为交趾!
“你这是怎了?”
程迪满是迷茫,裴伯耆在市舶司虽然不算什么大官,但毕竟也算是一个主事,比吏目何方品阶还高,负责管理五个码头呢,见过世面,几个安全局的人还不至于吓到腿软吧?
朱允炆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裴伯耆,示意让夏元吉、杨士奇带程迪到一旁等待,然后对裴伯耆说:“起来吧。”
裴伯耆颤抖地起身,不敢看朱允炆。
朱允炆平和地说:“事情都过去了,你若真心为大明办事,朕可以准你百年之后,葬归交趾。”
裴伯耆呵呵冷笑一声:“国已非国,葬在何处都不是故土。”
朱允炆淡然地说:“你忠的是安南陈氏,还是安南百姓,自大明收交趾以来,张紞在那里整顿民生,大兴教道,无数越人安居乐业,即无苛捐杂税,也无横征暴敛,没有抢掠厮杀,也没有人沦为家奴,和平如画,河海清宴,你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裴伯耆摇了摇头,迎着猎猎狂风:“陈氏是我的国主,我忠君有什么过错?建文皇帝,你说得天花乱坠,可你忘记了大明为了夺取安南,杀掉了多少军士?杀掉了多少越人!你所谓的河海清宴,只不过是屠杀出来的结果!你们早晚会被越人吞噬,连骨头都不剩!”
朱允炆看着歇斯底里的裴伯耆,冷冷说道:“当着朕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,是不是太过分了?”
裴伯耆愤怒地喊道:“当陈天平离开京师,当我动摇忠诚被你发至这天津港后的每一日,我都在后悔!后悔当初为何没有跟着陈天平走,为何没有死在安南,到头来,自己成为了一个非臣之臣,失了国,失了本!”
朱允炆嘴角微动:“你不跟着陈天平走,是因为你清楚陈天平不是真正的陈天平,一个家奴,还瞒不过胡季犛的眼睛。”
“你,你知道?”
裴伯耆骇然。
朱允炆微微点头:“没错,朕知道。裴伯耆,你佐证了陈天平的身份,可以说,是你帮助大明军队进入安南,是你亲手毁掉了安南!”
“是我?”
裴伯耆踉跄后退,目光涣散起来。
没错,是自己!
若不是自己到大明前来求援,若不是自己证明了陈天平的王室身份,那大明很可能就不会送陈天平回安南,胡季犛也不会杀掉陈天平,大明也不会借此兴兵……
“我错了?!”
“我错了!”
裴伯耆在这一刻被击垮了。
自诩为忠臣,却成为了灭国的刽子手,如何能承受这一份沉重?
裴伯耆眼含热泪,朝着南方猛地跪了下来,喊道:“吾王,吾国,我裴伯耆负了你们啊!”
说罢,裴伯耆磕头三下,起身看向朱允炆,发出了阴森的诅咒:“三十年,交趾将乱,安南将复。五十年,大明将分崩离析,天崩地裂,万劫不复!你与你的子孙,将被人屠戮一空!”
朱允炆没有说话,看着裴伯耆纵身一跃跳入河水中,码头上的官差见此想要上前营救,却被汤不平挡在了外面。
码头旁的水有些深,冬天的水也有些冷。
裴伯耆死了。
朱允炆看着漂浮起来的尸体,叹息道:“本想留你一命为大明所用,看来你终究是安南的臣子,既是如此,那就走吧,海上回去的路也快。”
“阿父!”
一声凄厉地喊声传来,一个瘦弱的身影跑了过来。
刘长阁对疑惑的朱允炆说:“来的人是裴伯耆买下的小奴隶阮元泰。”
朱允炆眯着眼,看着被汤不平踢倒又站起来的不屈少年,沉默良久,方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:“安葬裴伯耆吧,连同他的东西一起安葬。”
刘长阁明白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,向前给了汤不平一个眼神,汤不平看了一眼朱允炆,便一侧身,避开阮元泰的攻击,抬手抓住阮元泰的脖颈,猛地一掰。
从裴伯耆的话语中可以看出,他对大明没有任何归属,甚至憎恨居多。而阮元泰又是大明的战俘,被大明人阉割,成天跟着裴伯耆接受“安南”教育,从那双仇恨的目光可以看出,这是一个阴狠的小子,既然如此,那就留不得了。
提举程迪瑟瑟发抖,以前知道锦衣卫阴狠毒辣,可建文设置的安全局没如此暴力啊,也没听说过安全局当街杀人,怎么今天如此抽风,不仅逼死了一个主事,还杀掉了主事的孩子。
杨士奇与夏元吉都没有说话,裴伯耆不是大明人,不效忠大明,死就死了,不值得掉一滴眼泪,不过其气节还是值得肯定,至于阮元泰,都喊裴伯耆阿父了,追随他而去也很正常……
朱允炆进入市舶司,召集一干官员,指示夏元吉主持改征税的方略,并将紧张至极的方何提拔为副提举,专司天津港市舶司税收,当然,出了问题也要摘他的脑袋。
夏元吉的态度很谨慎,主张至北平后与内阁大臣等商议,再决定推出新的市舶司税收条令,将时间节点定在了元旦。
朱允炆也清楚急不得,加上眼下是冬日,出海船只较少,便同意了。
皇上到访天津港,自然需要去一趟卫所,检阅过激动不已的军士之后,朱允炆发表了激情的演讲:“天津港乃是北平后港,事关北方安危大局,天津卫所军士责任重大,务必勤勉整备,枕戈待旦……”
朱允炆一行人离开天津港时,已是十一月中旬,从这里可以直接乘船北上直接抵达京杭大运河的通州的,只不过天寒地冻,北面一些河道已然结冰,很难走船,只能乘坐马车顶着寒风北上。
宛平县。
崔娘坐在棚子里,哈着有些龟裂的手,暗暗咒骂这冰冷的天气,眼看着落雪了,今日的豆腐也没卖出去多少,不敢糟蹋了食物,只能喊闺女送给街坊邻居去。
就在崔娘喊大女儿陈余的时候,一辆大马车缓缓而来,崔娘见状,不由招呼道:“过往行商老爷们,要不要歇歇脚,喝完热乎的豆浆,打点豆腐回去做小菜?”
马车帘子被挑开,冒出一股热气。
朱允炆、夏元吉与杨士奇从马车里依次走了出来,此时雪已有些大,杨士奇有些担忧地问崔娘:“敢问这位人家,自此处至北平城还多远?”
崔娘笑道:“不算远了,十余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