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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有些激动地红了眼眶:“是个小女婴!”
裴母擦着眼泪:“孩子投胎都是修行来的缘法。我们对不起她。我们做慈善,也是在为这孩子积福行善,希望她早点去好人家投胎。”
裴总夫妇都信佛,因此把这事当成了桩罪孽。
我听着其实没什么感觉。只是想,如果真是这样,堕胎的人成千上万,唯独他们撞邪,未免太倒霉了些。
除了我,还有一个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。
是裴追。
他那时还是个没成年的学生,看上去却比父母还要冷静,和我确认:“沈无,你真的能确定是我多年前被堕胎的姐姐在作秽吗?”
我其实有点惊讶他会叫那东西“姐姐”。但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。
因为这孩子问到点子上了。
我可以确认码?
其实不能。
不是做不到——只需要在邪物曾出现过的地方,我就可以回溯出当时的场景。
但是,我没有。因为从理性上说,我不觉得这案子配不上我这么做。
所有和时空相关的法术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。
比如,如果我要看血掌印留下的场景,就属于“时间回溯”的范围。虽然是最基础的那种,但依然很麻烦。
同样的损耗,我还不如装个防护法阵。或者多接几个其他更危急的案子。
归根究底,还是因为我那时实在傲慢,共情不了裴家的焦虑,更不觉得还是少年的裴追会比我敏锐。
那时我还太年轻,并不知道……傲慢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口是心非沈顾问
我当时只想着说服裴家人了事,便指着浴室门上马克笔画出的赤红掌印,解释道:“从这掌印的尺寸位置推理,的确可能是婴灵作祟。而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些意外,也有点孩子恶作剧的意思,我觉得是说得通的。”
“推理?”少年裴追不信任地看着我:“沈无,你这是神棍还是三流侦探?”
裴父始终有点怕我,当即暴躁地瞪了裴追一眼:“没教养,叫’沈顾问’!”
裴母又对着我好声好气道:”沈顾问,您是圈里有名的大家,著名的泰斗人物。我们夫妻自然是放心的。仔细回想起来,今年清明给小宝祭祀时香倒了,可能就是她在警告我们。”
小宝是裴追父母给未出生的女儿取的昵称。
我便道:“在哪儿祭的?带我去看。”
裴总带我到了客厅东面的一个香台。
我沾了一点香灰,抹在眼皮上,阂眼再睁开,便见台案笼罩着一片幽幽红光。
有光则说明真有阴灵宿于此地。
而一般来说,平静状态下的灵体会呈现蓝色,比如保家仙就在此列。
而红色则说明灵体情绪激荡,最常见的就是怨灵恶灵。
眼前这红光浅淡单薄,并不算成气候,即使作祟也顶多让主人家倒霉,不会到伤人性命的地步。也符合我之前“这么久没死人,应该就没什么大事”的判断。
证明婴灵的确存在后,我对自己的判断更自信了。裴母听说未出世的女儿至今还在身边,当场落泪不已。
我走前,他们又拉着我连连道谢。裴追的父亲还又主动追了一大笔钱,说是作香火请愿,希望我为他们的女儿好好超度。
这件事到此应该结束了。
——我是说,应该。
当晚,我接到了裴追的电话。
那时我正在外头和朋友喝酒。
朋友是玩塔罗的,已经靠算明星塌房登上直播热搜,有望成为一代网红。
而且她本人也很有品牌营销天赋,从不愿提真名,只让我们都喊她“塔罗”。渐渐还真有人当了真,有些格外信她的土老板甚至一口一个“塔小姐”。
裴追电话打进来的时候,我们有点醉了,我反应慢了些,他的第一通电话没接到,也懒得回拨了。
而塔罗醉得更厉害。她把自己珍爱的马赛塔罗牌在酒桌上一排铺开,迅速起了个阵,然后自己呵呵笑了起来。
她一脸八卦朝着我:“沈顾问啊,相好的啊?我可算出来了,你和打电话的这个人…… 未来预兆是’爱极恨彻,死生缠绕’。唉哟,还挺带感的。”
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裴追的新一个电话又追了进来。
“你爸妈没教过你,除非生死攸关的大事,否则不要随便打扰我吗?”我仰头喝酒,淡声道。
裴追却和他父母不同,从一开始便不怕我,也不买我的帐。
“沈无,我还是觉得不太对。”男孩的声音清凌凌的,十分能提神洗脑、驱散酒浊。
“怎么不对?”
“第一点,如果真是婴灵作祟,她死了也十几年了,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出现,总得有个原因吧。”
我昂首灌了口酒:“或许只是巧合,人有诸多动机欲望,鬼怪邪祟却未必——你还有最后一分钟,用理性说服我。”
裴追沉默了一下,我以为他会挂电话,没想到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还有第二点。”少年说:“我一帧一帧地看了我妈车载记录仪的视频,发现手掌印是从上而下出现的,就好像那时候有什么东西正扒着车窗悬挂在上面,正在攀爬。而且,我还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细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