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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混进来的目的当然不是真的看花园,而是看看他伤势情况。裴追看起来行动如常,脸色却异常苍白,我始终放不下心。
但我也不可能上来就扒人衣服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我原本有些怕裴追上来就直接把我往花园一丢,让我看完自己滚蛋。却没想到他竟然从厨房拿了杯子,问我喝什么。
“酒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裴追又问我:“要甜些还是淡的?”
他如此体贴周到,我实在有点受宠若惊,简直怀疑这不是我暗中观察七年的那冷漠青年了。
但我刚才那句“酒”完全是脱口而出,实际上连酒的味道都不记得,万没有这么讲究,于是随口道:“都行。”
裴追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,甜腻清冽,香气沉郁。味道果然不错,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喝酒,便试探着问道:“您没事吧?脸色不太好……有受什么伤吗?”
裴追抬眸看了我一眼:“我很好。”
我忽然意识到,我可能没办法直接从裴追这里得到答案。毕竟他看着的确和没事人一样,我总不能说,我是个没事偷窥你的变态魂魄,之前看到你自残,想过来看看怎么样了吧。
但我也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开,正琢磨着怎么侧面试探,或者至少聊点什么拖延时间,就听到裴追竟先说话了。
他问我:“你喜欢穿女装?”
作者有话说:
关于桃花的那段是沈无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,他的最后一点时间想着很久以前清晨站在桃花树下的少年
撕烂的衬衫
我:“……”果然还是被问了。
我思考了五秒钟,实在没想出体面又合情合理的借口,于是索性保持微笑,点头道:“……是啊。”
裴追沉默了一会,指了下自己脖颈位置:“你这里……饰品乱了,需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吗?”
我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,只觉得火辣辣得痛,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匆忙去了洗手间。
洗手间很宽大,有浴缸和一面大落地镜。
我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妩媚风情的“女人”,红色长裙,腰肢纤细,脖间系着一根纯黑缎带项链,应是平时女装时用来掩饰喉结的。
而此时,那缎带后面的环扣松了,只是半搭在我锁骨,露出了……颈部可怖的深紫色伤痕。
任谁都看得出,这是自缢的痕迹。
——而且,从伤痕恐怖情况来看,恐怕是那种必死无疑的自缢。
我感到有些头疼。
一方面,我拿不准刚才裴追看到了多少。
我不喜欢自欺欺人,但若他当真清楚地看到了伤痕,为何如此镇定,还含蓄地提醒我“饰品乱了”?
另一方面,我检查完脖子的伤痕后,又细细感受了下这具身体,皮肤苍白、体温极低、血流迟缓。
这终究还是一具尸体,我只是短暂的附身于上,也不知能停留多久。估计多不过至头七,少不过数小时。
我立刻有了些危机感。倒不是为了自己——反正这时间也是借来的,而是着急弄清楚裴追的伤。
我将颈饰戴好,遮住自缢伤痕。
临走前,我瞥见镜中”美人“,十分牙痛,忽然有种在这浴室里直接洗澡换身衣服的冲动,正好睡衣就是普通衬衫,就放在……
——放在什么?我忽然对自己分外莫名其妙。我虽估计生前身后都不是什么好人,但也没无聊到钻人家浴室偷窥,因此怎么可能知道人家睡衣什么样,放在什么地方?
但同时,我又感到一种强烈的好奇,不自觉地走到浴室左侧角落,弯腰寻到最后一个柜子,我觉得睡衣就放在那里。
我将手放在抽屉把手上,仿佛要开一个潘多拉魔盒。
就在这时,洗手间门口响起了三声扣门声。
“你没事吧?”裴追问:“我听到水声一直在响。”
我懵了一下,进洗手间也就五分钟,怎么就劳动主人来问。当下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,连忙关了水龙头,起身开门。
坐回客厅,裴追示意我喝酒,一边说道:“因为我爱人的原因,我对浴室有些敏感。”
其实我一直挺好奇那沈无是怎么死的,裴追这么一说我就有点迷茫,总不能是在浴缸里溺死的吧?
等等,如果够蠢或者自己找死的话,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……
“他也总喜欢一直把水龙头开着,在卫生间待很久。后来回想起来,应当是他的病一直很重,在用水声掩盖咳血的声音。”裴追的声音异常平静:“他那么疼,我却太粗心,说着在意,其实什么都做不到。”
我后来回想,其实以裴追当时的性格,对一个在自家门口鬼鬼祟祟的陌生人,说这么多隐秘往事,着实交浅言深,简直到了诡异的程度。
当时我却完全想不到这些,竟然脱口道:“和你没关系,他自找的。”
我说完,屋内一静。裴追抬起眼睛,缓缓看着我。
我其实一直十分不待见那沈无,因此刚才见裴追神情落寞,不知怎的就脱口说了真心话。只是这话当着别人家属……还是位七年如一日想着死者复活的家属,着实不太礼貌。
他看了我许久,神情极冷,眼神中却仿佛汹涌着万千情绪。我被他盯得简直有点发毛,心想不会他觉得触犯到亡妻了,要直接把我杀人泄愤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