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破碎(2 / 11)
离家出走的……”
嘉言已经退烧了,夏珩之把药端到房间里,一勺一勺喂给他,嘉言张嘴乖乖喝掉,没一会儿,眼圈渐渐红了。
夏珩之:“哎,你哭什么啊?”
“……有点……烫。”嘉言已经被烫的舌头不会打弯了。
夏珩之不信邪自己尝了一口,被烫的半天说不出话。
夏珩之:“烫你怎么不说话啊?!”
嘉言:“我怕我说烫,你就不喂了……”
“傻不傻啊,快张嘴让我看看,烫出泡来没有。”夏珩之扒着嘉言的嘴检查了一圈,之后喂饭喂药的时候也知道先吹吹了。
就这样,嘉言在夏珩之家住了一年多,现在回想起来,都像是一场触不可及的美梦。如果可以,嘉言宁愿时光永远停驻在这里,不要再前进。可时光不会为谁停下,谎言也终有瞒不住的时候。
噩梦的开端是一个下午,柳伊带两人去了游乐场,给他们一人买了套小恐龙的新衣服,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牵着手回家后,在门口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——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女人,精致的眉眼下带着掩饰不住的刻薄,是嘉言的妈妈。
嘉言见到红发女人,表现得十分害怕,一个劲往夏珩之身后躲,夏珩之还没来得及奇怪,就被妈妈打发出去买雪糕。再回来时发现屋内在激烈的争吵,夏珩之在楼下都能听到尖锐的咒骂声。
“养不熟的兔崽子!没富贵命还想学人家养富贵病,赶紧收拾收拾跟老子回家!”
“我不回去。”嘉言抬起头,眼睛红红的,倔强地看着眼前的女人,白嫩的脸上赫然一个巴掌印。
“不回去?你以为你那没心肝的爹稀罕你吗,老子生你养你,还不能带你走了是吧!”
争执中嘉言的妈妈又要抬手打,嘉言挨打惯了,闭上眼睛抱住头。片刻后,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,嘉言颤抖着睁开眼,一片白色的裙角挡住了视线。
“冷静一点,不要打孩子。”柳伊挡在嘉言前面,嘉言顺势往后躲了躲,小手死死抓住柳伊裙边。
有了柳伊的保护,嘉言也硬气了起来,跟女人呛声道:“哥哥说了,这里就是我家,我不跟你回去。”
然而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女人,女人冷笑着打量一遍柳伊,又冲着他身后的嘉言吼道:“这里是你家?白眼狼,是不是特别羡慕人家有个知书达理的妈啊?自己在这住大房子过几天好日子,就忘了别人怎么喊你贱种的了?还哥哥,你哪来的哥哥,给老子滚过来!”
女人伸手要扯嘉言头发,嘉言死死躲在柳伊身后,像抓住救命稻草,怎么也不肯松手。
之后的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,柳伊因为护着嘉言,被女人失手推下楼梯。
融化的雪糕掉在地上,夏珩之不顾一切冲上前,只看到眼前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。
柳伊是特殊血型,滚下楼梯摔到了头,且失血过多,抢救了一晚上也没救回来。凌晨五点,天将将显出些亮色,在一片歇斯底里的争吵和哭泣声中,十岁的夏珩之永远失去了妈妈。
“为什么!你为什么不跟她走!”手术室外夏珩之哭喊着,揪着嘉言的领子,“你把妈妈还给我!你把我妈妈还给我!!”
夏珩之打了嘉言几下,哭的没力气了,捂着眼睛靠墙站着:“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妈啊……为什么你还不去死!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哥哥……”嘉言也怕极了,不管夏珩之怎么打他,小手死死抓住夏珩之的胳膊,不停重复着道歉,可这次却没换来夏珩之的抚摸和安慰。
夏珩之抽出胳膊,把嘉言重重推倒在地:“滚开,我不是你哥!滚出我家去!”
那天后,夏珩之才知道嘉言并不是什么保姆的孩子,而是他爸和娼妓的私生子。多可笑,为了维护一个下贱的私生子,害死了自己的妈妈。
如果不是嘉言的出现,夏珩之不会失去母亲,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过着幸福的日子。夏珩之被迫长大的同时,对嘉言的感情彻底蜕变成了汹涌的恨意,沸腾着要将八岁的嘉言吞噬殆尽。
虽然正式住进了这栋房子,可每个人对嘉言的态度都急转直下,对于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,嘉言渐渐习以为常。
虽然不能再和哥哥一起睡大卧室,有时候也只能在小桌上吃冷下的剩饭剩菜,嘉言因此多了个常犯胃痛的毛病。但至少,还能每天看到夏珩之,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每天挨打还饿肚子了。
可令嘉言最难过的是,夏珩之总是想尽办法让他不好过,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弥补,学着夏珩之妈妈那样,站在板凳上煮桂花圆子,会在过生日时送他一件球衣,每天睡前往床头放一杯热牛奶。
可夏珩之并不领情,把嘉言送的球衣剪碎,当着他的面把牛奶倒进狗碗里。但嘉言并没有因此打消念头,只是沉默地扫起来被剪碎的礼物,每天坚持不懈得给夏珩之温牛奶。
嘉言仿佛永远不会生气,不管夏珩之对他怎么恶劣,都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。
这件事令夏珩之烦不胜烦,嘉言就像只撵不走的癞皮狗,每天在跟前晃来晃去,只会让他更讨厌,他只想让嘉言滚出去,滚的越远越好。
一个寻常的下午,夏珩之正要下楼踢球,打开房门,看到嘉言捧着一盘水果,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。
见他出来,嘉言仰着头小声说:“哥哥,吃一点吧,这个蜜瓜很甜。”
一个恶劣的想法闪过脑海,夏珩之看了眼举着盘子的嘉言,没像往常一样摔上门,而是破天荒从嘉言手里接过那盘水果,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。
嘉言眼睛亮起来,小心翼翼问:“甜吗?”
夏珩之敷衍地点了下头,对他说:“你有什么想吃的,今天我带你出去吃东西。”
嘉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,呆在原地,半晌才反应过来,赶紧回答夏珩之的问题,怕晚一秒他就反悔了。
“我、我想吃……小时候公园旁边的烤棉花糖。”
夏珩之在心里算了下位置,打电话让司机来送他们俩过去。
那座公园还和小时候一样,没怎么变,小时候他们曾经穿着一样的衣服,牵着手在里面玩耍。夏珩之依然走的很快,嘉言紧紧跟在他身后,小跑中甚至夹杂着一点欢快的蹦跳。
“老板,两份烤棉花糖。”夏珩之说着,不停低头看手表。
“要草莓馅的。”嘉言补充道,他记得夏珩之最喜欢吃草莓馅。
卖烤棉花糖的小摊在西大门不远处,夏珩之付了钱,对嘉言说:“你在这等着,我去买两个冰淇淋。”
嘉言点头,眼睛亮晶晶的,他很喜欢吃冰淇淋,上一次吃到还是夏珩之妈妈带他们两去游乐场的时候,绵密的奶油滑过喉咙,又甜又凉。
“哥哥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嘉言想牵住夏珩之的手,却被夏珩之甩开了。
夏珩之沉着脸:“我说了,在这等着。”
嘉言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,惹他哥哥生气,却也不敢再碰夏珩之。
夏珩之安排好嘉言,转身便走了。
小摊前,老板拿起烤好的的棉花糖,用签子穿好,装进袋子递过来,嘉言拿着它们站在小摊旁的角落里,自己那份很快就吃完了。慢慢的,属于夏珩之的那一份凉掉了,可哥哥还没回来。嘉言坐在台阶上,安静地等。
天黑了,老板收摊了,嘉言还在等。
深夜,公园里也没什么人了,天上淅淅沥沥飘起小雨。嘉言站起来,走到一个公共电话亭前。可他身上没有钱,也够不着电话。